《我不是潘金莲》:一个无处安放的生命个体
[lm_byline]我理解的女性意识是一种反叛,一种个体生命历程的觉醒,这种觉醒是和大环境里的权力相对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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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性说爱中文网)看这部电影是因为原著很精彩,刘震云的书写,很有风格;这个故事本身,也极有厚度、层次、张力。
所以兴冲冲去看电影,却满怀失望而归——冯小刚又把它拍成了个笑话。
这是冯小刚的《潘金莲》,不是刘震云的《潘金莲》
电影讲的是一个农村妇女李雪莲和前夫假离婚,前夫却另娶妻子;李雪莲不服,去上诉,无果;本想放弃了,却被前夫一句“你就是个潘金莲”激起了更强的“斗志”,一年年地上诉,直到最后也荒谬地没得到个结果。
这个故事我说它好,是因为它有许多可以解读和玩味的层次。例如,官僚机构的推诿责任;虚假的话语体系;李雪莲的“理”和法理的冲突;男权社会对女性意识的扭曲,等等。
的确,电影里还涉及到某些敏感的题材,冯小刚敢拍,还能过审,这是难得的;但让人感到尴尬的是,这片子被他删删减减改改,活生生成了一部轻松一笑的《官场现形记》——而李雪莲这个最富有张力的女性角色,成为了推动情节的一个形式化的工具。
这不能不让人感到难过。冯小刚也算是中国的“大导”,电影(及其本人)却透露着这样一种沾沾自喜的庸俗感——还有这么多人买单。·
女性意识与男权社会的冲撞
在读原著的时候,我一直在期待电影对李雪莲的塑造将会以什么样的方式呈现。
为什么会有这种期待?这个故事从表面上看,是一个“法盲”与世界抗衡的荒谬;但刘震云本人可能都没意识到的是,这电影的张力来自于女性意识与男权社会的冲撞。
男权社会这个说法本身很有问题,望文即生义,我们以为它在说的是一个男性主导的社会,其实不然。
就拿《我不是潘金莲》这个故事来讲。这个故事里,男性是主导吗?看上去是的。但是仔细想一想,又不是这个味儿——史为民、赵大头、王公道、郑重、贾聪明、马文彬,这些人,从基层法官到省长,看上去是一层一层压着管的,实际上谁都是“假聪明”。最后那个去北京围堵李雪莲的场景太有代表性了:所有人都狼狈不堪,这就是一场鸡飞狗跳。
就说省长吧,电影里他好像是管着所有人的;但省长之上,还有让他不能放任李雪莲上访的理由。
可是你能说耍得他们团团转的是李雪莲这个“刁民”吗?
一层一层地打官话,一层一层地糊弄,最后一层就直接压到李雪莲这个个体上了,对她的“压迫”是最集中的,你要说她反过来又有能力去“戏耍”这个权力体系,这不合逻辑。
真正戏耍所有人的,是权力。男性不是男权社会的关键词,权力才是。
所有人的命运都被“权力”操控着。
法官、县长、市长··说被撤职就撤职,是因为她对有这个“权力”的人说了话。你以为李雪莲的话是有力量的,其实没有,不然她不必去北京,在家里喊喊话就行;她也只是个客体,“权力”才是主体,所以必须去北京。
这才是男权社会的问题所在:权力掩盖了对个体生命的书写。
女性意识并不只关乎女性
再说女性意识。
女性意识是只关于女性的意识吗?这又是一个美丽的误会。我理解的女性意识是一种反叛,一种个体生命历程的觉醒,这种觉醒是和大环境里的权力相对抗的。很难想象一个男性仅凭高度的“思想觉悟”就能进入到真正的女性意识中,因为女性意识是体会到切肤之痛后的重新发问,男性很难有这种“切肤之痛”的经历。
刘震云不算是个很有女性意识的人,他没有女性的生命体验,这是每个人生命历程的问题,强求不来;然而,但凡一个有同理心、同情心、怜悯心,对人性有洞察力的人,一定会对女性意识有种模模糊糊的感应,因为女性意识就在生命意识的深处,你要触及个体生命,就不可能不触及女性意识。
少数情况下这种感应以极端的抵触呈现,不是冯小刚这种庸俗的抵触,而是完完全全彻彻底底的排斥——这种人反而让我同情,因为ta们已经深刻地意识到了女性意识这个问题的艰难,但是ta们没有能力处理和接纳它,所以只能排斥它。
而大部分人则沉浸在现有秩序的愉悦里,甚至都意识不到有什么不对。
所以冯小刚的着力点在对官僚体制的批评上,而且是最形式化的一种批评,用庸俗的俏皮话来批评官场,却根本没有触及到权力对个体生命压抑这个最根本的症结。
影片最后,李雪莲在小面馆里说,“我打这个官司,也是为了我流产的那个孩子”。
本来此言一出,境界全出;但前面着力点不对,亦没有分毫铺垫,一下子意境全失。
逃离——虚弱的抵抗
李雪莲的结局是放弃抵抗,逃离故土。
逃离也是一种沉默的抵抗,一种虚弱的抵抗。
最后在果园里,李雪莲怎么突然就不自杀了呢?
她忙碌这一场的信念其实不是秦玉河的那句话,而是出于她要纠正这一句话的信念——因为她打心底里觉得,这句话是错的。她得纠正这个荒谬。
秦玉河死了,这句话就永远错下去了,她再也没有理由向人诉说这个荒谬了,所以只能去死。
她去果园想上吊,果园老板却让她到别的地方去死,让她去害别的果园老板——她就决定不死了。
这个情节,如果让我重新诠释,我想是很有意味的。果园老板不关心她的生死,只关心他果园的收成;李雪莲忽然觉出来,就算她能纠正这个荒谬,但是这个世界就是荒谬的,她没有地方安放她觉醒的、和世界格格不入的生命意识。
果园是果园老板的,她住的地方是县长、市长、省长的管辖区,她到北京去,也只是从一个地方逃到另一个地方去,从一种附属品成为另一种附属品,她自己在哪里?
无处安放。
(文/ 河狸,做不了战斗的海狸,也是一条油光水亮的河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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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性意识或者女性觉醒是那么的有必要,却又那么的艰难前行,有时候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不仅如这里的李雪莲,也如《驴得水》里的张一曼:《驴得水》:一个关于女性的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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