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个月，国内引进了韩国桌游《李智慧的生存游戏》，立刻吸引了很多人购买、评测。这款桌游的特殊点就在于，它本身没有复杂的规则和精美的美术设计，却因模拟了一位女性的人生历程，揭露和反思了女性的生存困境。

 

前几天，我试玩了一款桌游——《李智慧的生存游戏》中文版。

 

在外包装盒上，有很多代表外界声音的标语：

 

有评价女性外貌的——“再瘦10公斤，你肯定是美女！”

有评判女性婚恋价值的——“女孩子太强势，不会有男生喜欢的！”

有展示男性凝视的——“穿短裙不就是想让人看吗？”

有探讨丧偶式育儿的——“孩子当然要妈妈来带啊！”

 

这些声音，相信每一个女孩子都耳熟能详。

 

游戏设定就是你，李智慧，性别女，要在这个性别并不平等的社会中，顽强地生存下去。

 

作为一名桌游爱好者，我从来没接触过女性主题的，所以马上产生了好奇心：我能打破那些陈规，不违背个人意愿，不折损自我价值，快乐地度过一生吗？

 

 

01.

东亚女儿养成记

 

游戏玩法很简单，1名玩家饰演李智慧（无实际行动能力），另外3-5名玩家，分别扮演她的爸爸、妈妈、弟弟，同性和异性朋友。从童年、青少年、中年到老年，李智慧会遭遇不同的人生事件，亲友团在经过内部讨论后，为她做出选择。

 

所有决定都会影响到李智慧的生存属性值（社会性、自尊心、压力、顺应性、敏感度），而每个玩家背后都代表了一个属性。当压力达到顶峰时，或其中一项属性值清零时，游戏结束，代表李智慧丧失为人资格（即死去）。

 

所有你有可能遇到的事件，都是基于现实设计的：

 

比如在7岁那年，身为女孩的你，可能会在重男轻女的奶奶那里，受到冷遇。

 

比如在18岁那年，你妈在出门之前，拜托你当好“家庭保姆”，照顾像巨婴一样的你爸和你弟。

 

还有在20岁那年，你上大学时，可能和其他入学女生一样，被学长在背后评头论足。

 

每一个选项，都体现了某种价值观，会直接影响到李智慧的人生走向。高开或低走，或许就取决于一瞬之间。

 

像一个培养女儿的养成游戏。

 

游戏过程中，我的男友和我分别扮演家长，用自己的方式调教“女儿”。相比表现得谨小慎微，处处顾及他人感受的男友，我更倾向于活得痛快洒脱、绝不可憋一口气：面对奶奶的偏心，我要争取平等的待遇；妈妈默认我要照顾爸爸和弟弟，我就溜出去玩得很晚；被学长评头论足，必须当场怼回去……

 

如果说，男友培养出来的是乖乖女，那么我这边的女儿，更像是一个我行我素的“小婊砸”——爱恨分明，个人意志大过天，要是遭遇了不平不快，非得当场锤回去不可。

 

出人意料的是，男友培养的“女儿”，尽管过得小心翼翼，但还是在45岁那年，因为压力值爆表，被迫结束营业；我的呢，却顺利活到90岁，而且自尊感爆棚、压力值清零！

 

虽然有点歪打正着的意思（例如有一个选项是为了保全工作，要不要选择堕胎，我在现实中本来就打算丁克，游戏里却默认一定会结婚生子），游戏的教育意义还是显而易见的——

 

有时候，看上去更冒险、更激进的选择，反而能为我们赢来更多生存空间，让我们活得更舒坦、更有尊严。就像在你的人生中，舒适圈也是随着每一次勇敢的决定扩充的。

 

 

02.

游戏规则即我们的生存规则

 

说完游戏体验，我还想聊聊对游戏设定的看法。

 

设计师在桌游中倾注了对于现实的理解，比如为三位家庭成员赋予不同的特殊技能。

 

爸爸的必杀技是“一言堂”，可以听取各方意见但不采用，自己拍板做决定。他对应的是李智慧的“社会性”和“顺应度”——和现实中很多自诩权威的父亲很像。

 

对应自尊感和感受性的妈妈，关键时刻可以给女儿“回血”——降低压力值20点，或提升其他属性值20点——相当于在生死边缘拉女儿一把。

 

至于弟弟，他的特殊技能是跳过一道题，对应的是李智慧的压力值。

 

这不禁让我想到，妈妈是女儿的生存模板，爸爸是指挥棒，弟弟更像是个拖油瓶——无论游戏内外，总是如此。

 

另一方面，李智慧与生俱来的五项生存属性，恰巧代表了我们生而为人，在社会伦理道德的既有框架中，做出所有行动和决策的基石。

 

社会性——你能否适应社会的规则？

自尊感——你是否觉得自己值得尊重？

感受性——你是否能感知自己真实的想法？

压力——你面临的外界压力大不大？

顺应度——你能否听取他人的意见？

 

当我们做出选择时，有的属性会升高，有的属性会降低。为了生存下来，你要想方设法保持平衡，如同高空走平衡木——就像几乎所有婚育女性都会遭遇的“如何平衡事业与家庭”，也在游戏的青少年到中年阶段，也就是女性的育龄时期，得到了集中体现。

 

我猜，设计师可能认为，不是我们是怎样的人，才做出什么样的决定；而是我们做出什么决定，才把自己塑造成了什么样的人——我们的行动直接塑造了我们的价值观。

 

这一准则在现实中也是通行的。

 

 

03.

欢迎来到女性的真实世界

 

游戏虽好，也有部分网友表示，过分夸大了女性的困境，加剧了两性矛盾，而且很多事件只会在大男子主义盛行的韩国发生——毕竟“中国女性地位还不够高？都快骑到男人头上去了！”

 

那么，中国的性别平等状况，真的好到无可挑剔了吗？

 

世界经济论坛发布的《2020年全球性别差距报告》显示，在144个经济体中，韩国位列108名——作为东亚的发达国家，确实挺糟糕的。不过，再看看我们自己——连续12年倒退，排名106位，是不是有点五十步笑百步呢？

 

中国女性的一生，其实并不比韩国女性好过多少：

 

如果你是女婴，可能没有机会出生；

 

幼女时期，你可能遭遇性侵却维权无门；

 

如果你有弟弟，你接受教育/分房产/接受父母经济支持的机会，都有被剥夺之风险；

 

大家不仅默认你要结婚、生孩子，还必须有一份稳定的工作，否则就是蛀虫；

 

相夫教子是你的分内事——女人肯定要生孩子的呀！可是如果你生的是女儿，不仅会被夫家冷眼相待，而且他们也有“正当理由”要求你继续生，直到生出儿子为止……

 

无法中途退出、没有反悔机会、不能复活加时——这才是真实世界的《XXX的生存游戏》。

 

 

不过，当你认清现实以后，也请不要感到冷水泼头。

 

性别问题是结构性的、社会性的，但并非不可改变。当我们意识到社会的症结所在，并且愿意采取行动，去推动变革发生的时候，就像有光照进缝隙，会逐渐变得明朗起来。

 

就像游戏的设计者之一，就是一位92年的韩国女孩。她如果可以做点什么，你也可以。

 

 

如果你幸运至极，拥有健康成长的童年，请你帮帮那些贫困女童、性侵幸存者，让她们也能见到阳光；

 

如果你有受教育的机会，就用你的知识来改变不合理的法律条款、公司规章、岗位设置，让它们对女性更友好；

 

如果你有丁克、不婚、争取冠母姓等“非主流”的想法，请别轻易被外界的杂音打倒——因为你的坚持，也会给我们的“女儿”注入力量。她们未来的选择权，会多很多。

 

人生苦短，及时行善。

 

最终，你会成为你想要成为的。你一砖一瓦搭建起来的社会，也会变成你更想要的。

 

 

作者 | 阿猫

图片 | 作者提供、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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