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海苔熊

图/Giphy.com

 

不小心对女朋友动了手

我真的十恶不赦

无可救药了吗？

 

前些天，我收到这样一封来信。

 

亲爱的海苔熊：

 

前阵子和我女友争吵，没忍住推了她一把。 女朋友认为“暴力有一次就有一万次”，无法原谅我。 我很痛苦，因为我并不是存心推女友的⋯⋯我该怎么办？

 

湖南，小斌 敬上

 

这个故事刚好让我想到，前阵子有个朋友思密达问我（别怀疑这就是我们哥儿们之间为他取的外号），他做了一件很后悔的事情，就是推了他女朋友一把，结果他女朋友额头撞到桌脚，他急忙带她去医院缝了三针， 可是那天之后，女友不是对他敬而远之，就是相当冷淡，他微信传一句20秒的话，女友要么回张笑脸，要么就只打个“嗯”。 

 

其实，他压根不想要这样，但眼前似乎越是想要补救挽回，就越是弄巧成拙。 

 

为什么我现在都觉得我是千古罪人？ 好像我无论如何都不能弥补这个过错⋯⋯

 

但我真的不是有心的，当时只是工作压力太大，她又要叫我去帮她买碗面，我跟她说其实可以叫外卖就好了，她就摆出一张臭脸，我说她无理取闹，她怪我大声咆哮， 然后⋯⋯事情就发生了。 

 

我也很后悔，可是时光不能倒流啊！ 

 

对于想要祈求伴侣原谅的施暴者来说，最痛苦的往往是对方拿过去的错误来检核现在的自己，这会让他产生一种强烈的无力感，毕竟现在的他并没有办法改变过去他所做的行为。

 

施暴确实发生了，但这或许不是出于本心，而且他确实是希望改变的。受害者当然不一定要原谅他，但无论如何，想办法避免下一次的“无心之失”都是必要的。

 

一、他为什么会动手？

 

从情绪的理论来看，一般来说我们的情绪可以分成初级情绪（primary emotions）和次级情绪（secondary emotions）[6]。

 

前者是我们对于事件最直接的情绪反应，例如朋友爽约，你等了半个小时，你觉得非常生气，这里的“生气”就是初级情绪；后者则是“对于情绪的情绪”，比方说你生气过后决定回家，想到他爽约，然后觉得他根本不重视你，想着想着就觉得很悲哀，这时候产生的“悲伤”的感觉就是次级情绪。

 

在前面的例子里面，思密达一开始被央求去买面的情绪可能是“烦躁”与“愤怒”，这是属于初级情绪；后来他开始对愤怒进行反省，最后觉得“后悔”，就是所谓的次级情绪。

 

不过，在这两个情绪底下，还藏着另外一个很重要的情绪—— 他觉得不被了解、不被体谅，已经工作了一整天但是女朋友却没有办法安抚他的辛苦。 换句话说，他的愤怒其实是来自于一种“不被懂”的愤怒。

 

发现了吗，表面上虽然是一个暴力事件，实际上他牵涉到了许多的恐惧、不安、权力结构、以及最重要的信任问题。 下面我们很快速地带大家了解这些问题的成因，以及我们该如何面对！

 

大部分的时候，我们愤怒的情绪都是来自于“期待”与“事实”之间的差距（discrepancy）[3]：

 

1、你有一个想要达成的目标或者是状态。 在前面的例子里，表面上是希望女友叫外卖，实际上是“希望对方能够体贴自己的辛苦”。

 

2、因为某些原因，这个目标无法达成。 在前面的例子里，是女友无法体谅思密达工作辛苦，还要他去买晚餐。

 

3、前两者之间的差距，会让你产生负面情绪。 有些人是愤怒、有些人是悲伤、有些人是“觉得自己不值得”……

 

生气会导致什么呢？ 基本上来说大概分成两种，一个是伤害别人，另外一个是自我伤害。 

 

这里的“伤害”可能是身体上的伤害（例如前面谈到的推女朋友、或者是自残），有可能是心理/语言上的伤害（“你走吧，我不需要你！ ”或“反正我就是终究要孤独一生的人”）。

 

上面这样的观点来自于挫折攻击假说（frustration-aggression hypothesis）[3]，是Dollard Miller将近一个世纪前提出的理论：当我们遭受挫折的时候，因为想要达到的目标没有达成、觉得挫折，就会产生攻击行为。 但后来有一些研究并不支持这样的观点，并不是所有的挫折都会导致攻击[3]，但可以确定的是，当挫折产生的时候一定会有负面情绪，只是有些人会用行为表达，有些人会忍下而已。

 

二、我不想动手，为什么事情还是发生了？

 

小斌和思密达都无心伤害女友，那为什么还会做这件事呢？ 说穿了其实是前额叶（理性大脑）抑制冲动的功能可能来不及启动。 那该怎么办呢？ 首先我们必须了解大脑的运作方式。

 

一般来说，我们的情绪可以跟理性思绪沟通、也可以跟我们的身体沟通（如下图）[3]，就算是为什么你心情不好（情绪大脑，比方杏仁核）的时候会想很多，趁机会做出伤害自己或伤害别人的行为。

 

可是理性和身体是无法直接沟通的，往往要通过情绪，也就是说当你气到想把女友推开的时候，你的理性脑（前额叶）得处理你的情绪，情绪和缓下来之后才能够避免自己做出推他的动作。但如果情绪没来得及缓和，事情可能就会发生。

 

所以想要下次避免这个现象，你得先处理你的情绪。

 

三、处理情绪

 

所以下面提供几个处理情绪的方法：

 

1、让情绪“离开现场”

 

这是许多心理师都会建议的方法[6]。 用一个字来说就是“停”。

 

你可以握住拳头的时候看着自己的大拇指指甲形状，调整呼吸；

你可以在拟出首要推对方之前，数数看周围白色的东西有几个……

 

总之将注意力放在别的东西上面，让你的理性大脑开始运作。 如果你实在是忍不住，那你就直接移动你的脚吧！ 透过调整身体姿势和位置来影响你的情绪和思考[6]。 倘若你还心有余力，可以跟对方说“需要冷静一下”。 然后离开现场。 下面几句话都是可以参考的暂停句：

 

我现在无法跟你讨论，我们明天再谈。 

等等，我目前无法思考

停！ 你先不要说了。 我需要整理一下。

 

2、链接过往经验，真心诚意道歉

 

或许过往在你“生气”的时候都能够达到你的目的，所以你的愤怒和攻击是“有用”的，让你获得了你想要的东西。 

 

所以，如果你是一个经常压抑不住自己情绪会动手的人，可以试着回想一下，你最早一次因为攻击别人而得到好处是什么时候？ 而那个时候的你虽然得到了好处，是不是同时也失去了什么东西（例如你和那个人的关系）？ 

 

研究显示，从小生长在充满敌意和攻击的家庭里面，你长大之后也会不知不觉地复制父母亲对待你的方式，他来对待你身边最亲近的人[6]。

 

当你知道了背后的成因，就有能力跳脱出这个暴力的循环。 你可以先尝试做出“有诚意的道歉”。 研究显示，道歉要能够有效的话，必须具备下面4个条件[10]：

 

你知道你为什么犯错、犯了什么错

对方能够感觉并且理解到“你知道了”

真诚地做出口头道歉说出“对不起”三个字

提供以后的应变方法和补救措施

 

即使做到了这些，对方也不一定要原谅你，而如果你因为对方不原谅又开始生气，反而会让ta更加认定你就是一个脾气不好的人。 

 

伤口需要时间愈合，道歉也是，对方可能永远不原谅你，但如果希望和好，也给彼此多一点时间。

 

3、建立彼此了解，看见创伤事件

 

 很多时候，被伤害的那一方只是把过去他曾经被伤害的经验，和现在的状况链接在一起而已。 

 

或许ta在新闻或者现实中目睹过“暴力行为发生一次， 就接连发生很多次”，这让ta很受伤，所以就变得特别敏感，所以可能会把你的小动作解释成你拒绝ta的讯息等等，这都跟安全感有关[10]。 

 

换句话说，小斌那时候“推”的那一下，很可能启动了过往女友某一个创伤的开关，让她想起了一连串恐惧的经验。

 

所以这个时候可以好好静下来讨论，彼此的心里面发生了什么？ 可以邀请请她说说内心的感受、谈谈心里的需求，必要的时候给彼此一个拥抱，因为拥抱一秒钟，脑袋里面的阐述可以维持幸福20分钟[10]。

 

当然，女友不一定要原谅小斌，但情侣就像是牙齿跟舌头，天天相处难免会有冲突，甚至被情绪冲昏了头，做出后悔的事，伤害重要的人；或者为了避免再次受到伤害，狠狠地将对方推开。 

 

但也或许，正因为我们都同样拥有害怕受伤的灵魂，互相照料也才成为可能。

 

在任何一个暴力事件当中，真正重要的并不是拳头与伤口，而是在这两者的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样的恐惧和脆弱。 当我们能够拥抱彼此的脆弱，或许就能够找回彼此最初允诺的守候。

 

当然，女友如果确实不原谅，就选择向前看吧，她有权选择离开一个曾经实施暴力的人。但无论如何，希望上面的几点能够帮你不再受暴力支配，在下一段关系中不再受此困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