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障与性:最熟悉的陌生人
[lm_byline]还有一位聋人朋友,听力障碍,伴随言语障碍,只是能发出一些声音。她说很怕爱爱,因为怕叫丨床的声音吓到自己的伴侣,问我们该怎么办?我回答:“叫你自己的床,让别人无床可叫。”
(谈性说爱中文网) 蔡聪,一名视障人士。对于这样的群体,身体健康的人群首先想到的是怎么照顾ta们因为身体残疾造成的生活不便。然而,一个长期被忽视的问题是:这些残障人士的性怎么办,爱怎么办?在显性的身体残障背后,这个群体的性和爱,更需要被关注。因为,性,是不会残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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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说残障与性,是一对最熟悉的陌生人呢?因为它们之间有着两个重要的相似点。
作为残障人士,我们每天都在对话。首先,是和自己的身体对话。怎么面对身体、心理的与众不同,怎么接纳身体的残障,怎么和自己的身体和平共处?其次,我们还要带着不管有没有接纳的身体,与社会对话,面对来自社会的对残障的陈规定见与歧视。
而性呢,其实是一样的。我们要与我们的身体对话,这里可能涉及到身体的特点,以及性的倾向。我们同样要学会接纳自己的身体,与自己的性癖好相亲相爱。
身体与性相关的本能和冲动是固有的,无关残障,就像残障也是人类多样化的一种表现和固有存在。社会话语下存在的多元性别、性癖好等,实质和残障并没有多大区别。当我们将残障与性放到一起来讨论的时候,我们发现了诸多相似之处。而对内,首先就是,我们如何穿越残障与性带给我们的经验,接纳自我。
然而遗憾的是,每当我们谈论起性,大多数人不会想到残障。而当残障者在一起时,仍然羞于谈性。其实,我们面临共同的处境,我们需要一个桥梁,让彼此靠近,一起协同反抗。这就是我为什么说残障与性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
当残障遇见性
当残障遇到性,会发生什么呢?
大家应该都注意到了,现在出现在主流社会里的盲人,基本上都在从事按摩工作。我们《有人》杂志里面有一个叫“性趣”的栏目,每期会回答残障人士关于性的提问。曾经一个男性盲人按摩师提问,在服务顾客的时候闻到女性香水的气味,也会有欲望,特别想自丨慰。他因此而感到深深的困扰,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变态,有毛病。
在我看来,这其实就像每一个男青年、女青年曾有过的青涩时光。我记得初中时看过一本相关的书,里面介绍一个青春期的小姑娘,爱上了自丨慰,甚至上课时,都会不由自主地用下体去蹭椅面的角,蹭啊蹭,就高丨潮了。她也曾一度怀疑自己是否变态。可能随着我们性与生殖健康教育的逐渐普及,大众已经慢慢能用平常心看待关于自丨慰的事情,并且普及科学的卫生知识。
如果是这位男性盲人按摩师呢?是不是有人会想,盲人真变态呢?最后,我们告诉他,自丨慰很正常,只是需要一个私密空间,要记得“饭前便后要洗手”,要准备好卫生纸。关于几次合适嘛,还是量力而为,没法比,也没有科学证明到底几次算正常。
还有一位聋人朋友,听力障碍,伴随言语障碍,只是能发出一些声音。她说很怕爱爱,因为怕叫丨床的声音吓到自己的伴侣,问我们该怎么办?我回答:“叫你自己的床,让别人无床可叫。”
自丨慰也好,叫丨床也好,或者体位,以及其它更多,与残障有什么关系呢?可当残障遇到性的时候,会发现受到了更多的压抑和痛苦。
那当性遇上残障呢?很多机构在做性教育,但是一直忽视了残障群体。2011年,玛丽斯特普和我谈残障人士的性教育问题,可是现实的问题是:怎么针对身体残障开展性教育?
5年过去了,你会发现残障人士的性教育和普通大众并没有本质的区别,只是在某些方法上有一些不同。我们开展融合教育,并没有什么固定模式,但一定要边做边摸索,不要再等待。行动永远是最好的开始。
三种模式
一切的现实并不理所应当,“残障”这个词都不是与生俱来的,这样一种认识经历了三种模式,才走到如今性人权的一个角度。
第一种是传统模式,即残废。它认为残障人是废物,没有价值。在性面前,这种模式自然认为,残障人士是没有性欲望,没有性功能的。他们是客体,甚至是一种性工具或者生育工具,没有健康和性的需求。这就导致在某些偏远地区,残障人士会被当做一个附赠品去进行换婚;这就导致为了方便省事,一些心智障碍人士被摘除子宫,以此来防止性侵,避免怀孕,也解决了月经的问题。“废”就可以随意被忽视,被丢弃,被践踏。> <
第二种是医疗模式。在这种模式下,残障被认为是一种疾病,意味着身体是不标准的,不健康的。身体是需要被治疗的,所有的身体以“正常”为标准我们要做的是,将你,治疗,纠正成与“正常”一样的身体,或者相似的,否则就与正常隔离。治疗、隔离、处理是常态。
在医疗模式下,残障内部也是区隔的。谁的身体更接近所谓的“正常”,谁就能够获得更多的权利实现。所以,在考虑其性权利的时候,排在第一序列的是轻度的肢体障碍人士。但其实,ta们需要被考虑的个性化之处并不多。盲人、聋人、脊髓损伤者,就很难被关注,也无法表达,而心智障碍者更是不被给与空间,性人权也就普遍被剥夺。
第三种是社会模式。它认为残障是人的普遍存在,是人类多样性的一种,是一种差异存在,我们接受残障有其身体特点和心理特点。残障人士遇到的一切问题,其实是其身体与心理,和这个充满负面态度和不友好环境互动的一个结果。
残障给与性更多的想象
有一部电影叫《触不可及》,也翻译成《无法触碰》,里面男主是个富翁,跳伞的时候脊椎损伤,脖子以下全部没有了感觉。里面有一个情节让人印象深刻:这位富翁的黑人护工,有一回在他的反对下,抚摸他的耳垂,发现耳垂就是他的敏感区,抚摸耳垂就能让他高丨潮。这个,按专家的说法,就是动情区转移,某些身体部位可能损伤或者没有感觉了,并不妨碍另一些身体部位的重生和性感。
我们始终认为,在尊重残障人士的个人特点和个性化需求下,残障人士的性教育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困难。同样的知识,可能只是传递的方式不同。
对于听不见的人,你可能就要少说,多用图片来传达信息;或者找到合适的手语翻译,通过与ta的沟通与交流,像翻译一样,做到准确传达。对于看不见的人,你可能只需把文字内容转换成音频,或者将图片上的内容,做成实体的模型,这些都能帮助他们理解。因此,我希望大家不要把残障人在性方面遇到的问题,只是归咎到残障本身。从尊重残障人固有尊严的角度出发,作为多样性的一种探索。残障与性,更多的是延伸、想象和可以探讨的空间,我们感谢每一种性的需求与追求,我们也感谢残障。
2015年,我们邀请到台湾手天使,为重度身体障碍者提供射丨精服务的义工组织,来为我们做分享。他当时有个形容,说他们的一个服务对象高丨潮的那一瞬间,是“璀璨的一射”,可能带给他的,不仅仅是一次性的体验。因为在这一射之前,手天使的义工,会和服务对象做很多交流与沟通,带给他更多,被人忽略的需求与感受。
因此,残障让我们对性,可以有更多的想象,从身体部位,到体位,到感官刺激。残障让我们重新审视性,认识性,定义性。从生理的性到亲密关系的关注,它有放大作用,突破一些理论,做出自己独有的贡献。譬如让我们去思考,重度肢体障碍人士的性、心智障碍人士的性、亲密关系、婚育、性治疗、性义工等等。这一切的前提是,你接受残障人士和每个人一样,是一种固有的存在,有他固有的尊严!
毕淑敏在一篇文章中写过:在争取平等的路上,我们已经出发了。呐喊是必须的,就算这辈子无人听见,但回声将激荡久远。
发出声音,永远是重要的。
(蔡聪,视障,《有人》文化。此文根据2016年5月11日残障、性与社会性别研讨会的演讲整理。现场演讲视频:残障与性,最熟悉的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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