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杨旖文

 

在踏进美容院之前

我真的不知道中国女人这么焦虑

 

周围女性对于皱纹的担心

源源不断的抗衰商品的推广

男性对于幼白甜女性审美偏好

……

 

这些现象我们司空见惯，而中国女人怕老也是众所周知的，但直到我真的到医美医院走了一遭才真切感受到：女性对于衰老的焦虑，远比我想象得更深。

 

这里的衰老焦虑，有对于皱纹的恐惧，也有对皮肤的白皙、光滑、无瑕疵的追求。

 

这是我第一次正式去医美医院，一家拥有合法资质的私人医院，经朋友推荐，作为闺蜜聚会的一项，我选择了一种射频美容项目。因为怕疼，我拒绝任何打针类的项目。

 

我年龄35+，脸上出现细纹属于正常，自我评估皮肤状况优于未经过医美技术修复过的同龄人，眼角和额头的皱纹并没有让我焦虑。第一，我不认为没有皱纹才是最美的；第二，我的皱纹与笑容、面部表情、动作习惯有关，除非我改变自身习惯，单纯填充皱纹并不能解决这个问题，而我并没有打算这么做。

 

因此，我来医院的目的很明确：试试新科技的美容方式，让皮肤状态优化，不去试图去皱。

 

当我见到医生的时候，我明确告诉了她我的诉求，但是她看了我的皱纹后依然坚定地说：你这没别的办法，只能打除皱针。

 

在大约十五分钟的会诊过程中，她主要表达的观点有：

 

1、皱纹是我最严重的问题，显老、显得不开心、没活力，要重点改善，我选定的其他方面都是次要的。

2、不管是谁，皱纹是一定要除的，不然只会越来越严重，现在不除，以后也要除，即使我表达了除皱并不是我的主要目的这一观点。

3、除皱针可以一直打，打到老也没关系的，对这个技术不用担忧

4、列举成功的案例，尤其强调了“上层社会”和“精英”群体的女性们对除皱效果的满意和热忱。

 

其实这位医生表达的主要观点，恰好整合了我在第一段提到的那些平时观察到的关于衰老恐惧的碎片信息，并环环相扣。

 

一、皱纹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它是不美观的，要想美，一定要抗衰老。这与我们对女性的审美文化中偏爱年轻、白皙、瘦弱有极大的关系。

 

我曾问过一位女性好友“为什么你那么怕有皱纹”？她说“因为显老”。我又问“为什么男人就不怕老？”她说“男人都不显老，而且男人老了也没问题，但女人只有年轻才好看”。

 

所以不是衰老意味着不美，只是女人衰老才意味着不美。

 

二、提醒皱纹早晚都得除

 

今天不除皱，明天会后悔，除皱要趁早，早除早受益。在上一点审美标准确定了的前提下，皱纹恐惧可以鼓励消费者的趁早消费，甚至说是过早消费。

 

这一点在众多的电商平台和美容资讯平台上已不胜枚举。超过25岁的姑娘，都开始称自己为“老阿姨”，表达自己皮肤状况已不再年轻，或者说与更年轻时有差距；20岁左右的女性呼吁大家防皱要趁早。

 

记得在某某书上经常看到二十出头的用户因为脸上出现一个细纹而焦虑无比，“求”大家推荐祛皱产品或抗衰经验。又比如我看到以下几张图片的博主说自己的皱纹担忧和祛皱经历的时候，我诧异了，这到底哪里有皱纹？

 

三、除皱是长期消费，一次没有用

 

从消费主义的角度来看，这当然是一件百利无一害的事情。我在这家医美医院待了大约4个小时，消费产品和服务的大概12人，以每个人人均消费5000元计算，4小时的营业额就是6万。除皱产品不仅价格高，而且能带来稳定收益来源，而且收效甚微也有情可原。

 

常听到的宣传是：能减缓老化速度就已经成功了。医美技术让“冻龄”甚至“逆龄”成为可能，因此备受推崇也不难理解。年轻，似乎成了我国女性终极追求的状态。

 

四、将女性进行阶级分层，将医美与上层阶级进行关联

 

这里面包含三层含义，第一层是上层精英女性低于年龄的容貌和状态；第二层意味着上层精英女性在做的事情更正确、更先进、更值得推崇；第三层暗含着阶层向上流动的偏好假设，即要向上层社会的人学习、模仿，才能逐渐进入上层，想要成为“上层人”，就要学学人家怎么做。

 

虽然实际上，阶层差异背后更多的问题是经济收入和工作机会的不平等、社会资源的获取方式和分配不均衡，一味强调在外貌和消费方式方面追随上层，会让我们忽略关于女性的更多的其他问题。

 

“优雅地老去”这样一种论调，也正是带有这样一种精英主义意味。老去就老去，为何一定要优雅，那些每天辛苦劳作的女性，你要她们如何优雅老去？

 

虽然面对皱纹我没有如临大敌，但也不是完全不在意衰老可能带来的消极容貌状态，不然我压根也不会考虑任何美容手段了。对容貌美的追求，包括对于内在美的倡导，对男女都一样，如果能够跳脱出对女性标准的单一化、统一化和片面化，倒是无可厚非。可惜现在的情况是大家追求的往往是“冻龄”、“年轻”。

 

在一个“标准“的审美下，大部分人是“不美”而需要改变的。但实际上，美，不是只有一种非此即彼的标准，不是年轻的就比年老的美，不是没皱纹就比有皱纹美，不是白皙的就比黝黑的美。每个人都可以追求美，但追求“千篇一律”的美就有问题了。

 

不如看看大魔王凯特·布兰切特的皱纹吧，在我心中，现在她的容貌超越了年轻时的自己，也超越了不同年龄的女星，更超越了任何一张被熨平了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