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第一次大姨妈,却被母亲当作一场病来治
[lm_byline]假如我们能像看待大千世界中的琪花瑶草一样,让每个女性都能自由绽放。那么,可能像我一样曾被物化、为了符合所谓的大众审美而遭受打针吃药痛苦折磨的女孩,就会少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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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性说爱中文网)我们很容易忽略自己的身体,不够关心爱护它不说,很多时候甚至无法接纳这个“生而如此”的外壳,嫌弃它不够漂亮,不够标准,不够正常。
而对于身体的疏远,对于有关身体种种现象的无知,带来的很可能是本不应出现的身体伤害,和精神折磨。
一个女孩分享了自己11岁月经初潮的故事,这件原本应该让人喜悦的事最后为何成了一场灾难?关于性、身体、自我接纳,我们要思考的还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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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你第一次来姨妈的时候,爸爸妈妈做何反应?是庆祝一下,还是装得若无其事?
你是否想象到,面对第一次大姨妈,父母还会有另一种处理方式,那就是把它当作病来治?是的,那就是我。11岁月经初潮的我进行了整整一年半的“治疗”,跟大姨妈这个“病魔”和自己青春期生长发育的身体作战。而那一段经历带给我的是直到今天都无法解释的“后遗症”。
11岁月经初潮那天,一场战役打响了
那年那月,我还在上五年级,年龄11岁,身高153cm。
像往常一样,上完晚自习,我若无其事地回家。就在放下书包转身进屋的那一刻,那场关于大姨妈的战役正式拉开帷幕。先是母亲惊叫:“宝贝,你的裤子怎么红了一片?快脱下来给妈妈看看。”年少无知,一脸懵逼的我,看着自己脱下的裤子浸的都是血,完全不知所措。但是,直觉告诉我,这不是件好事。因为,那一刻,母亲眉头紧锁,脸上满是愁容。
母亲个子很矮,大概有145cm左右吧,我一直能够感觉到她对自己的身高感到深深的自卑。的确,因为自己的身高,在中国“标准化”的社会里,母亲吃了不少苦,走了不少弯路。从学校里受嘲笑,受欺负;到长大后找工作找对象碰壁,再到生孩子时的习惯性流产和早产。她似乎把自己经历的所有苦难和挫折,都归咎到自己的身高和外表上。
母亲说,她就是因为大姨妈来得太早,导致不再长个子,并从此导致了她人生中的种种不幸。所以,我作为她唯一的宝贝女儿,同样的悲剧怎能在我身上重演!于是,在简单地把我来大姨妈的事情跟父亲告知后,母亲独自走上了为我寻医问药的路。为什么父亲不参与?嗯,因为他责怪母亲的矮个子基因带来了他后代的“缺陷”。
在北京儿童医院专家那里,母亲第一次听到了“儿童性早熟”这个医学名词。大姨妈来得早是种病,得治!因为它会影响发育,影响身高。医生更是根据我超前的骨龄预测,我不会再长高超过5厘米,这句话击溃了母亲的心理防线。于是,在一次严肃的家庭会议之后,一向健康得不得了,没打过点滴、没骨折、没住过院的我,变成了十足的药罐子。
刚开始,每个月一针
我并不知道当年自己究竟被打了什么针,问母亲,她也支支吾吾说不出来。我只知道,那个药,小小的一瓶白色粉末,在医疗溶解液的作用下变成液体,注射到我的胳膊里。应该是有副作用,所以辅以利尿的药片。每天都要吃,每天都被母亲灌几大杯水。
效果,立竿见影。大姨妈被“打”没了。在第一次月经来潮以后,我大半年都没再见到她的影子。医生和母亲对治疗效果很满意。没有大姨妈,我也很开心。毕竟,对于一个小女孩,突然间每个月都要有几天糊姨妈巾的日子,着实不适应。
胸部发育也停止了。原来因为进入青春发育期而渐渐隆起的乳房,变平了。医生说,没关系,治疗完成后,自己会再长出来。母亲不再担心,我也很开心。毕竟,对于一个刚刚发现自己身体出现青春期变化的女孩子来说,穿薄的衣服发现乳头若隐若现,是件很尴尬的事情。所以,我当然更喜欢自己像以前一样,胸部平平最好看。
加大药量,每天一针
好景不长,一月一针的药剂挡不住大姨妈再次来潮的冲动。大概半年多,我又来例假了。虽然只有一点点红,但却是治疗失效的铁证。在连续跑医院做各种检查之后,医院的专家们决定,换治疗方案。一天一针,加大药量,打在肚脐眼周围两指左右的地方。辅以治疗的除了利尿排毒的药片外,特意叮嘱母亲,不要让我看什么韩国偶像剧、爱情小说、过度裸露的明星海报,这些都会刺激我的大脑,分泌对治疗不利的性发育激素。
于是,一天一针,我的肚脐眼周围开始布满针孔。戒偶像剧、戒爱情小说,走在马路上多看一眼明星代言的广告海报都要被母亲说,这种东西不要看啊,会刺激你加快生理发育啊。你问我有没有喜欢的男生?呵呵,我想都不敢想,会影响我的治疗。有没有崇拜的男明星偶像?呵呵,我只能喜欢妹子。
治疗的最后阶段,是不得不放弃的。因为就算药量加到每天一针,我不去看不去想任何爱情相关的东西,例假还是每月都会来一点。医生说,停止治疗吧,你女儿已经长高了10cm,比我们当初预期不治疗的情况下多长了5cm呢。医生很满意,母亲很无奈,我,又是一脸懵逼,完全不知道从头到尾究竟算怎么回事。
事情,远远没有结束
针不打了,药停掉了。皆大欢喜的结局到来了?不,事情远远还没有结束。后面几年,我一直陷入周期性的月经不调,不是不准时来,就是一个月来三次。吃完西药喝中药,经常穿着校服在医院妇科检查的门口排队。还有怪阿姨阴阳怪气地问,小姑娘还在念中学吧?这么早就得妇科病了?是不是交男朋友了?
对了,医生说治疗停止就会重新发育回来的胸,也没有如愿长回来。在那几年与月经大乱、内分泌失调的大战中,胸的发育一直被忽略掉。反正穿着宽松的校服,谁也看不出来。直到有一天,意识到自己买不到合适的可以穿上的Bra,才发现,咦,我的胸呢?
你问我一切都过去了吧,现在生活的怎样?嗯,我很好,只是有时候在担心,被折腾了那么多年的我还能不能顺利怀上小孩,还有,被无数针“打”回去的乳房,还能不能哺乳?感觉,未来很多都未知,却又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故事写完了,却还想说点什么:
其实细细想来,整件事情的起因经过结果,很大程度上是由于中国社会对于女性身体的的刻薄与不宽容。
假如,我的母亲没有因自己个子矮带来的外貌上的不出众,导致一系列婚姻与生育上的苦难,她也不会“丧心病狂地”逼我打针吃药,并坚定不移地认为身高对于一个女孩子的命运至关重要。
假如,整个社会对女性的身体没有那么苛刻的审美标准,我现在也不会忧心忡忡,担心自己因为打针吃药而停止发育的胸,会不会给我未来的婚姻和生育带来危机。
假如我们对于每一个女性的身体,都能像看待大千世界中的琪花瑶草一样,无论是个高个矮,腿长腿短,胸大胸小,每个个体都可以自由地绽放。
那么,可能像我一样,曾经被物化、为了符合所谓的大众审美而遭受打针吃药痛苦折磨的女孩子,就会少一些。
(文/趴在墙头的猫。吃着墙里的猫粮,望着墙外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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