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我们肮脏的小秘密
[lm_byline]大学生活给代小樱带了很多冲击,她第一次感受到贫富的天壤之别。班上有个男同学喜欢她,要送她哈根达斯,她惟恐对方要她回请,拒绝了。
对于童年的往事,她只记得和吃或者和穿相关的内容。比如她记得她们全家去北海公园玩,累了饿了,她的爸爸给孩子们从快餐摊贩那里买了几个大顺斋的糖火烧,她一边吃着,一边听着爸爸说“以后有钱了,咱也到仿膳吃一顿去”的话。
她还记得她这辈子生的最大的一顿气是因为哥哥要找工作了,妈妈和爸爸带着全家去给哥哥挑衣服。他们把西单、大栅栏那每个摊儿都逛遍了,她很想让妈妈给她买一双新的旅游鞋,她脚上穿着的那双虽然还没坏,但是质量不太好,总是臭脚,每当班主任或有同学念叨“谁啊,得注意个人卫生啊”的时候,她总在班上随声附和,一起假装声讨所谓的“那个人”。
但是直到她随着大人挤上了装满了人的公交车,妈妈都没有给她买任何东西的动向。她气得鼓鼓地,心里憋着好大的委屈,脸阴沉得好像要砸到脚面上,每隔一会她就闷闷地哼一声。她恨不得跟公交车的某个人大吵一架才痛快,可她天生脸皮薄,撒泼的事她又做不出来。她觉得她可能气得都患上心脏病了。
事实上,代小樱平时脾气一贯都是不错的,她的青春期也并不叛逆。邻居们都知道,小樱是个爱美的姑娘,平时总把自己尽可能收拾得头是头,脸是脸。她的学习也一直都很好,很受老师的喜爱。在别人还在忙着准备高考的时候,她已经悠然地准备入学了,她被保送到一所名牌师范大学读书,这可让她父母在邻里和亲友中间得意了一回。
大学生活给代小樱带了很多冲击,比如她第一次深切地感受到富和穷的差别。班上有个男同学对她挺有好感,要给她买哈根达斯,把她吓坏了。她惟恐对方日后要她回请,于是她强掩着惊慌跑走了。
不过,她很快就观察到漂亮的女孩不用自己花钱买东西,只要交个男朋友,什么都让男朋友代劳就是天经地义的。可她对自己的相貌并没有多少自信,尽管邻居们总夸她长得好看,她觉得人家说这话多半都是为了维系邻里关系而已。
就在她犹豫着要不要也找个可以“吃他喝他奴役他”的男朋友的时候,董乐出现了。她是代小樱的同班同学,但不是一个宿舍的。董乐是个富二代,却没有一点小姐的做派,反倒是说话做事都挺爷们儿的。
一次郊游,董乐和代小樱走到了一起。在董乐看来,两人算是一对儿了。可在代小樱看来,她和董乐好只是她把董乐看做一个“大姐大”,顶多算个“假男朋友”,根本算不上谈恋爱,更算不上同性恋。为了得到更多的好处,代小樱并没有挑明她心里的想法,而是一味迎合着董乐。两人就这样度过了欢乐的四年。
大学毕业后,成绩一贯优秀的代小樱留校做了行政工作,董乐则由家里安排着出国留学去了。
工作稳定后,代小樱开始认真考虑找个男朋友,结婚生个孩子。尽管她央求过很多人,但是同事们都不乐意给她介绍。她试着联系了几个在大学期间还玩得不错的男同学,结果也是“湘女有意,周郎无梦”。正在她发愁的时候,她接到了一个女子的电话,那个女子自称是董乐的好朋友,希望能和她也发展成“好朋友”。
代小樱都不知自己是怎么挂断的电话。坐在办公桌前,她仔细梳理了一下,她到底要不要继续和同爱爱往。她忽然好像明白了,为何同事以及以往的男同学都不配合她找男朋友的事了。她忽的就哭出声来。她只是贪图了四年被同性照顾和类似被包养的日子,没想到自己就被划在某个圈内,被划出了某个圈外。她不能和别人解释她其实不是同性恋,因为她不想当众承认自己曾经贪图物质而放弃过某些东西。
代小樱希望在生活圈子和工作圈子以外能找到一个男朋友,当然还得注意让日后这个男友也不与自己的这两个圈子发生交集,以免曾经的历史被揭发出来。多年住大杂院的经验让她再明白不过了,“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而且总是“好事不出门,流言传千里”。
代小樱真是幸运。她在一次聚会上认识了Jim,一所高校的外籍老师。他们顺利恋爱结婚了。而且代小樱所担心的事并没有发生,因为她的朋友同事以及老同学看到那个蓝眼睛的男人时,思维模式都奇妙地瞬间转换到“西式”调频上,每当要触及代小樱所不愿意聊的私人话题时,她都能轻松又自在地耸耸肩说:“It is none of your busine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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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张敬婕,中国传媒大学媒介与女性研究中心讲师、传播学博士、中国法学会反家暴网络成员、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媒介与女性教席成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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