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暴力、PUA、控制狂男友……这是今年最可怕的恐怖片
[lm_byline]
作为一个恐怖片爱好者,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我已经很难对任何一部恐怖片产生心惊肉跳的观影快感了。“猛然一吓”(Jump Scare)除了感官上的疲劳,并未给我麻木的心灵带来太多震荡。
直至2020年这部《隐形人》的出现,让我看到了比黑暗的森林、幽闭的浴室以及突然打开橱柜,还要渗人得多的东西……
剧透预警!本文涉及《隐形人》关键情节剧透,请斟酌阅读。
影片开场,女主人公Cecilia在男友的别墅中醒来,确认男友熟睡之后,她开启了惊心动魄的逃离计划。
原来,她的天才科学家男友Adrian是个情感上的超级控制狂。他掌控着Cecilia的一切,从女友的穿着到她的思想,一旦Cecilia试图摆脱控制,他手中的线便会拽得更紧。
幸运的是,Cecilia成功逃离了牢笼一般的生活,男友也在不久后自杀身亡。
然而,失序的生活并未归于平静,一桩桩超自然怪事接连发生:厨房莫名失火;案板上的刀突然悬浮在空中;空椅子上出现坐痕;甚至在半夜睡觉时,她的被子会被一只无形的手扯掉……
死去的男友似乎无处不在,令Cecilia开始接受一个不寒而栗的事实——Adrian并没有死,而是以一种“隐形人”的方式继续着对自己的精神控制与虐待……
“隐形人”的全新隐喻
“隐形人”的概念并不新奇,它最早出现于1897年的科幻小说《隐形人》中。在其后的100多年间,“看不见的身体”、“隐身术”、“幽灵”等元素,频繁地被搬进各种恐怖片及超级英雄电影中。
而这种对“隐形人”的银幕呈现,更多地是出于猎奇视角或视效奇观。在惊悚、恐怖片的外壳下,这些影片并未在主题、故事深度上做出更多的探索。
这就是为什么2020年的《隐形人》会是一部全新的“隐形人”电影!
在新版《隐形人》中,“看不见的人”不再是科学怪人或试图控制世界的“灭霸”,他成了你最熟悉、同时也最不愿回忆的存在——你的控制狂前男友。
在影片中,男主人公Adrian有着非常当代的人设——一个英俊多金的科技新贵。Adrian利用自己在光学领域上的突破,打造了一套能够帮助其隐形的穿戴设备,以实施对前女友无所不在的监视及精神控制。可以说,他的超能力不仅仅是隐形,更是要控制一切。
而对女主来说,即使前男友已被证实自杀身亡,长久以来被跟踪、被操纵与虐待的感觉仍然挥之不去,成为她一生的梦魇。
影片的镜头语言强化了这种精神上的恐惧:镜头常常以一种监视器式的视角,对准空荡荡的厨房、空空如也的沙发又或静寂的社区。
女主也总是神情紧张地凝视这一切,似乎危险随时会发生。前男友的阴魂不散,令她几近崩溃。
在此,隐形人不仅仅指向男主在物理上的“不可见”,更成为情感创伤后遗症的绝佳隐喻。
ME | TOO背景下的“煤气灯操纵”:为何“相信女性”会如此之难?
Cecilia从男友身边逃走后,寄居在好友家中。当她尝试倾诉自己的遭遇时,影片中的“恐惧”开始变得真实可感。
这种恐惧,来自近来被频繁呈现在新闻媒体中的、又或发生在我们身边的——亲密关系中的暴力与PUA。
为了使故事尽可能的真实,影片的导演兼编剧Leigh Whannell在剧本创作阶段,探访了当地的妇女保护机构。从大量女性的遭遇中,Whannell为这个诞生于100年前的“隐形人”的故事,找到了依托于当下现实的力量——家庭暴力、精神虐待,以及对亲密关系的恐惧。
几乎可以断言,这是属于我们时代的恐怖片。
“这是一个不需要隐藏在黑暗中的怪物。ta可能就站在你旁边,在一个灯光明亮的房间里,而你却看不到ta在那儿。”
在影片后半部分,Cecilia意识到男友的死亡只是假象——现实中的他隐藏在隐形装备之下,继续着对她的精神控制。Cecilia试图告诉身边的人真相,换来的却是朋友的猜忌,亲人也因此遇害。
在孤立无助的境地中,毫不意外地,Cecilia被送入了精神病院。知晓一切的人,却成了阁楼上的疯女人。
在观影过程中,我也一度产生动摇:这一切难道只是Cecilia的幻想?难道这又是一部老调重弹的“精神分裂”式电影?
导演告诉我们,这是一部关于“煤气灯操纵”的电影(“煤气灯操纵”,Gaslighting:指情感关系中的一方,对另一方进行精神控制的一种方式。在煤气灯操纵中,操纵的一方会逐步让被操控者对自己的行为、感知、记忆产生质疑,使其言行变得不再可信)。
在本片中,通过“隐形人”这一背景设定,“煤气灯操纵”的宰制性力量变得更加强大。作为唯一知晓真相的人,濒临崩溃的Cecilia要如何自证自己没疯?
作为一部“后韦恩斯坦”时代的电影,《隐形人》显然在ME| TOO的背景下被赋予了一层更具现实性的意义。
正如女主的饰演者 Elisabeth Moss在访谈中所提及的:“电影中的一些情节与哈维·韦恩斯坦的审判有相似之处……对我来说,这部电影最重要的主题就是相信女性,相信那些说自己正在经历着折磨的女性。”
在韦恩斯坦案件中,女性受害者承受着“撒谎精”污名,“受害者有罪”的论调比韦恩斯坦的罪行来得更快
当女性面对权势者的暴力时,天平的倾斜往往更加严重——她们往往需要自证清白,才能刚摆脱“受害者有罪论”的逻辑。
在《隐形人》中,Cecilia凭借其强大的坚强与智慧,令真相逐渐变得明朗,最终“坐实”了自己的受害者身份。
然而,生活中并不存在电影式的“上帝视角”,谁能够看到女性正在经历的悲剧?谁又能够“相信”她们哭声?
如果说“隐形人”是亲密关系中精神暴力的绝妙隐喻,那么这部恐怖片可视作当下语境中社会焦虑的一个缩影。
从逃离到反杀:恐怖片女主的觉醒之路
值得惊喜的是,在《隐形人》中,女性作为主人公,似乎走上了一条颠覆性的觉醒之路。
在以往的恐怖片中,女性常常是胸大无脑的“猪队友”,在血浆游戏中成为无端的牺牲者;或是“贱斥”(abjection)般的存在,重复着“阴性怪物”、“可怖的母亲”等银幕刻板印象。
《隐形人》的前半部分围绕着“逃离”主题展开:Cecilia逃离前男友的住所、逃离他的追踪、逃离情感关系的阴影……
后半部分的Cecilia则开启了“反杀”模式,不得不说,影片中几处反击,处理得都相当精彩。
在影片结尾处,反杀行动迎来高潮:Cecilia回到了噩梦开始的地方,以几乎相同的方式予以还击,实现了一桩完美的复仇。
总地来说,《隐形人》所要探讨的,已远远超出一部恐怖电影的既定内涵。影片对亲密关系中的精神暴力的揭示、对性别权利关系的现实指涉,以及在类型的意义上实现的颠覆,都令我成为它的簇拥者(作为电影观众,也作为女性)。
参考文献:
https://www.empireonline.com/movies/features/invisible-man-trailer-breakdown-leigh-whannell/
https://www.buzzfeednews.com/article/davidmack/invisible-man-elisabeth-moss-gaslighting-weinstein
发表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