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敢对我亮出刀子,就因为我是女性?
[lm_byline]无论是被欺凌还是被保护,女性常常被认为是社会中的弱者。但其实我们并不是,也希望更多人愿意承认我们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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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性说爱中文网特约专栏)
你还敢反抗吗
几天前,北京通州发生的一件性侵案件想必会让所有读到这条新闻的女性不寒而栗:一个在公交车上遭遇性侵的女士,在多次试图阻止骚扰未果后,大声斥责并掌掴色狼。但是这个侵犯者非但没有收手,反而找出随身携带的一把水果刀,刺向她的脖子。
如果你也是一个女性,在知道了这条新闻之后,如果自己有一天也遭遇侵害,还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反抗吗?
这条新闻的可怕之处,正在于它给我们带来的恐惧感。我们知道这件事情也可能发生在我们身上,新闻中这个女士在面对性侵的时候,对侵犯者大声斥责,反抗,显然,她是自信的,她的反应几乎是在公共场合反抗性侵的标准答案。但是,新闻中的侵犯者不仅仅凶恶得几乎理直气壮,他的行为也似乎给我们认为“正确”的反抗性侵的方法泼了一盆凉水。作为女性,我们越来越接受在遭遇性侵时不要忍气吞声、要勇于反抗的观点。
这一事件却让我们重新考量起来:我们的反抗是危险的吗?我们是否仍然应当在被侵犯时理直气壮地反抗色狼呢?
我们在讨论性侵案件的时候,往往都逃不开对安全措施的讨论。我们会告诉彼此不要穿暴露的衣服,不要夜晚出门,甚至不要反抗,赶紧找机会逃走。因为我们是弱者,我们在肢体对抗方面不及男性。但是,与其说这些安全措施避免了危险,倒不如说它们限制了女性的行为,让我们局限在“弱者”的身份中难以脱逃。我们谈论安全措施,但很少讨论有策略性的反抗。我们也很少会问,为什么侵犯者得以如此气焰嚣张?
我也曾在公共场合遭遇过言语上的骚扰,而且我反抗了,因为我知道我在那个情境下是安全的,如果那个人敢动手侵犯,周围的路人都会来帮我。但并不是所有的情境都能如此友好。在这种情况下,在反抗性侵的时候,谈论策略就非常重要了。如果侵犯者有凶器,那么退让就是必要的。然而这并不等同于忍气吞声和逃跑,也和 “女性是弱者”没有必然关系。总体而言,女性在平均身高、体重、力量上和男性的平均值是有差距的。
但是,并不是所有的女性都比所有的男性要弱。事实是,总有一些男性会在身体和力量上不如女性,也会有一些男性会强于另一些男性。在遭遇危险时选择何种策略,是反抗还是回避,应该是一个基于实际情况所作出的选择,而非基于性别作出的选择。
被“建构”的弱者
而回顾历史,我们可以发现,女性的弱者地位其实更加是一种社会构建。在十九世纪的美国,女性独自出门旅行、抛头露面都会被认为是一件伤风败俗的事情。她们的弱势地位,因为她们长期被圈禁在家而固定下来。彼时的女性,不管有没有财产,不管有没有工作,她们的收入在婚后全部归丈夫所有。她们的弱势地位,因为经济的不独立而固定下来。女性也没有机会接受高等教育,美国第一所可以和男校匹敌的女子大学瓦萨学院,成立于1861年,而女性大批进入高等教育,则还要经过漫长的等待。她们的弱势地位,也因为无法接受教育而固定下来。
这些,让所有人都认为女性是弱者,她们没有力量,可以被欺凌。因为制度和社会环境造成的弱势地位,并不能等同于女性本身就是弱者。美国女性弱势地位的瓦解,和习俗、法律、教育、社会改变密切相关,而在中国,女性从“弱势”地位解脱出来的历程,也是相似的,它不仅在于女性本身,也在于整个社会的改变。
回到几天的这则新闻里,我们也可以看到,在那位女士反抗性侵的时候,并没有人上前帮助,直到侵犯者拿出刀,才有同车的人出手相助。在这个案例里,这位女士的弱势地位,在于这个让侵犯者认为自己侵犯的对方不会干预反抗,在于这个可以让他在性侵时可以理直气壮的社会,以及周围人对于性侵的漠视。
在更广阔的性侵话语中也是这样。人们会说,女孩子如果被性侵,就是被人糟蹋了,不会再有人要了,不会再过上正常的生活了。她们会哭泣,会遭受精神创伤,会畏惧人们的眼光,失去正常生活的能力。她们会被人们称呼为受害者。
但是,为什么性侵害和恐吓、威胁和抢劫有本质的区别?因为整个社会依然认为,贞操和名节是一个女人的价码,如果失去她们,那么她就一文不值。他们甚至可能认为受害者应该受到指责,认为她们是荡丨妇,认为是她们自己不检点的行为,招致了自己的厄运。她们作为被侵犯的对象,甚至不会得到同情。
如果没有围绕在性侵周围的这些社会构建,如果没有整个社会在继续支撑着这种构建,遭遇性侵的女性还会被固化在弱者和受害者的位置上吗?侵犯者还会如此气焰嚣张吗?
并非只想保护自己,也想保护你们
最后想以一个故事作为结尾。前几天,一个在国外生活的朋友给我讲了她女儿的故事。小女孩正在读雨果的《“诺曼底”号遇难记》。小说中“诺曼底”号遭遇海难,沉船之际,船长一边维持秩序,组织救援,一边让大副掏出手枪,告诉他“哪个男人胆敢在女人前面,你就开枪打死他!” 雨果的原话是,“大家立时不出声了。没有一个人违抗他的意志。人们感到有一个伟大的灵魂出现在他们的上空。”
然而小女孩并不明白船长为什么会这么做。“他为什么不允许男人逃生呢?”
对朋友的女儿而言,男性和女性同样有生存的权利。在她的眼里,保护妇孺弱小的骑士精神是没有必要的,它的逻辑是站不住脚的。男性和女性并没有差别,女性相对男性而言,并不是一个弱者。尽管这个小女孩成长的社会从未给她灌输过这样的观点。
女性摆脱弱者的地位,从来不仅仅在自身的努力,也在整个社会的改变。如果整个社会都不再认为女性是一个弱者,性侵者才不会有底气,在进行侵犯的时候如此气焰嚣张。
(文/master faust,用理论和实践武装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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